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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尹泠然 單位：四川大學法學院

沈家本、伍廷芳在《議覆江督等會奏恤刑獄折》中，提出了改良監獄的具體主張，請旨命令各省督撫、將軍、都統、府尹設法籌款，將臬司、府、廳、州、縣各衙門內監、外監一律大加修改，地面務必要寬敞，房屋一定要整潔，從前相沿已久的弊端須一掃而空，提供充裕的食物和冬夏調理的各項費用，表示體恤。如果發生侮辱虐待的情況，必將嚴格懲治。1907年，沈家本擬定了《看守所規制》，他提出東西各國分已決、未決兩種監獄，凡是已經認定罪名的犯人收歸已決監獄，便于執行刑罰，還未認定罪名的人犯收歸未決監獄，使其守候以便質訊。由于大理院審判的都是尚未認定罪名的人犯，所以應當特設一個看守的區域，看守人員不用舊日的獄卒，而是單獨招募人員，并在法律學堂學習，畢業后分派看守。

此后，沈家本在向清廷上呈的《實行改良監獄注意四事折》中強調：改建新式監獄。主張仿照各國新式監獄，先在各省會及通商口岸建造一所模范監獄，拘禁犯流、徒罪名的人，試辦數年以后再推行到各州、縣。培養監獄官吏。他認為只有兼具法律道德和軍人資格的人才能勝任，主張在各省的法律學堂，或者已經建成的新式監獄內附設監獄學堂，并采用特別任用法。頒布監獄規制。他提出由法部博采各國的最新規則，編定監獄章程，并頒行各省。編輯監獄統計。第三，主張男女適用刑罰平等。沈家本在1905年上的《變通婦女犯罪收贖銀數折》中，沈家本提出：凡是婦女犯軍、流、徒罪的，除了按照舊例應該實際發配的人外，其他人都改為留在本地習藝所工作，以十年作為期限；應該監禁的人按照原來的年限收入本地習藝工作。尋常的各種案件準許贖罪，徒刑一年折算為贖銀二十兩，以五兩為一等，五徒準此遞加。由徒刑轉為流刑，每增一等加十兩，三流準此遞加。

遣軍罪按照流刑的最高等級判決。如果無力完繳，按照新章將應罰的銀數折算為時日，改習工藝。不論枷號多少天，都要酌加五兩，以示區別。老弱病殘的人因犯流、徒等罪而無法工作的，仍按照舊時律例中收贖的銀數判決。第四，廢除奴婢制度。沈家本在1906年撰寫了《禁革買賣人口變通舊例議》的文章，力主廢除奴婢律例，提出十條建議：契買之例一律刪除。此后永遠禁止買賣人口作為子孫、妻妾、奴婢，違者治罪。舊時契買之例，也一律作廢。酌定買賣罪名。除了略賣、和賣的各項律例在新律尚未頒行以前照舊遵行外，因貧困而買賣子女的人，均罰金一十五兩以下，身價入官，人由親屬領回。略賣、和賣案中的不知情買者，也照此辦理。法律中買者因不知情而不處罰的條款，先行刪除。酌改奴婢罪名。此后通過契約雇傭貧民子女以及從前舊有的奴婢，均視為雇工人。如果遇有相犯的情形，即按照雇工人的律例判決。與家長或親屬之間有犯，也應該照此辦理。貧民子女準作雇工。無法存活的貧民子女，準許寫立文券，商議雇錢和年限，作為雇工。變通旗下家奴之例。旗下的家奴一律視為雇工人。漢人世仆酌量開豁。

漢人世仆所生子孫已經超過三代的，一概革除賤籍變為良民，改變其賤民的法律地位。還不到三代的人，有犯罪的情形仍照雇工人的律例辦理，三代以后也要全部除賤為良。舊時婢女限年婚配。此后二十五歲以上的婢女，如果沒有可以收歸的近親屬，將由主家進行婚配，不得收受身價，違者照例治罪。納妾只許媒說。凡是納妾應該憑借媒說，不得通過契約進行買賣。酌改發遣為奴之例。此后發遣駐防為奴的人犯，不論旗民、男人、婦女，均改為發遣到四千里外遙遠的邊境安置。按照新章應該發配的人發配監禁，應該收所習藝的人收所習藝，按其情節輕重，分別辦理。刪除良賤為婚姻之律。凡是雇工人與良人為婚，一概不加以禁止，并且主家沒有干涉的權利。由于這些辦法觸及了王公貴族的利益，至其束之高閣，后經沈家本反復陳述，直到1909年再撰《刪除奴婢律例議》，并對反對者的觀點進行駁論后，才由憲政編查館奏請通過。第五，促進審判獨立。沈家本就任大理院正卿后，上奏清廷欲將刑部改為法部，專門掌管司法職務，大理寺改為大理院，專門主持審判事宜。但由于諭旨中并未就此做詳細解釋，且雙方發生“商未就緒，而法部已自行具奏”的情況，從而引發了法部與大理院對權限的爭論。

對此，沈家本明確表示，法部的職能關系到司法中的行政權，而大理院則負責掌管司法中的審判權，由于界限分明所以并不存在爭議。最終因無人能進行裁判，清廷將沈家本與法部右侍郎張仁黼對調，平息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沈家本于1907年組織制定并由憲政編查館核定的《法院編制法》，得到了清廷又一次的支持，這也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審判獨立精神在制度上得以落實的最好見證。第六，推動旗民適用法律平等。1907年，因為清廷官制改革，引起了滿漢官僚地主之間的沖突，為了緩和矛盾，度過危機，清廷兩次下諭化除滿漢畛域，遵照旨意，沈家本上書擬定統一滿漢法律之法。先上《旗人遣軍流徒各罪照民人實行發配折》，針對法律中旗人犯軍、流、徒罪免予發遣，分別枷號的規定，指出這是在清初特定條件下制定的法律，乾隆后旗人與民人適用同一法律的情況越來越多，此后應該照民人一同判決，實行發配，化除畛域。再上《變通旗民交產舊制折》，指出雖然法律上旗地、旗房一概不準民人典賣，但戶、刑兩部的例文有歧義之處，咸豐年間旗民準許交產。為化除滿漢畛域，應當準許旗人與民人互相買賣房屋土地，依照咸豐年間已經處理的案卷辦理。

此后又在與俞廉三共同上的《遵議滿漢通行刑律折》中，請求將旗民法律中實體、程序上不一致的規定統一起來。第七，革除同姓不得為婚舊律。沈家本在1910年上的《議覆同姓為婚未可弛禁折》和繼而撰寫的《刪除同姓為婚律議》中，指出清朝承襲《明律》，二百年來罕見引用，而且律、例兩者間有歧義，民間并不認為這樣做有什么不對，久而久之也就形同虛設而無法實行了，所以應該予以刪除。第八，變通秋審舊制。1910年上《變通秋審復核舊制折》，沈家本在刑部供職多年，深知會審的弊端，他認為既然已經頒行了《法院編制法》，且清廷已經下達明令禁止行政干涉司法，那么理應停止各省的督撫布政使會審制度和中央的九卿會審制。第九，改變行刑場所。清代大多在城外空曠之地執行死刑，有“刑人于市，與眾棄之”之意。沈家本認為時至今日，“眾棄”之意已經失盡了，而且容易長兇暴的風氣，不僅違背政體，也怕生出事端。據此，他主張改革行刑制度，采用西方很多國家死刑秘密執行的方式，使百姓“罕睹殘酷情狀，足以養其仁愛之心”。#p#分頁標題#e#

沈家本司法改革的歷史啟示。筆者認為，沈家本司法改革的歷史啟示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理念又要保持中國特色。沈家本深知舊律無法適應新的時局，于是提出西法優于中法之處，力圖博采西法以補中法。雖然客觀環境使他無法真正對西律有系統的研究，也不可能將西方法律與東方法律完美結合，但他給現今中國社會留下的改革成就與方向，成為了我們今天寶貴的精神財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制度在不斷完善的過程中更應注意立足中國國情，在此基礎上借鑒西方國家的先進司法理念和精神，這兩點的不斷融合終將證明，真正先進的司法模式從來就不是單純照搬西法的框架，經濟基礎、文化傳統、社會環境等復雜的因素是我們永遠不能忽略的問題。歷史證明，以偏概全的做法終至落后，只有擇善而從才能解決我們所面臨的實際問題。

由于時代的局限，沈家本無法也無力扭轉封建等級觀念深入人心的局面，因此改革并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我們今天的人權保障與往日相較，在制度上已具有更加明確的規定，具體措施上也加大了保障的范圍和力度。2004年憲法修正案中的“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無疑從國家根本大法的權威角度確認了對人權保障的高度重視。在刑事司法領域，我國刑法和刑事訴訟法中對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權利的保障條款通過屢次修正，也顯而易見得到明顯加強，權利保護意識深入人心。1994年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七次會議通過了國家賠償法，使合法權益受到行政機關及司法機關不法侵害的公民、法人獲得國家賠償，標志著我國在人權保障領域已取得突破性進展。隨著司法改革的深入，不僅犯罪嫌疑人的權利在法律上得到了切實的保護，被害人權利的保障也日益受到重視。但是，我們也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國際人權領域斗爭日趨激烈和復雜，我國在人權保護特別是刑事司法領域內的人權保護還須進一步加強。我們也有理由期待現在正在起草的刑事訴訟法修正案，在人權保障方面邁出新的步伐。

早在清末司法改革時，沈家本就認識到司法獨立的重要性。他曾說道：“西國司法獨立，無論何人皆不能干涉裁判之事。雖以君主之命，總統之權，但有赦免而無改正”。此后的《酌擬法院編制法繕單呈覽折》中關于審判衙門內部實行四級三審制度，從更高的程度上確認了司法獨立原則，并清晰地劃分了司法行政與司法審判之間的界限，但由此引發的大理院和法部的權限之爭，致使司法獨立并未取得他期望中的效果。不可否認的是，司法獨立在沈家本的引入與推行過程中，已經成為現代法律制度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和精神內核。1982年，司法依法獨立原則被正式寫入憲法，憲法第一百二十六條、第一百三十一條分別規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依照法律規定獨立行使審判權、檢察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1996年刑事訴訟法也作了類似規定。上述規定分別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司法依法獨立在中國現代法律制度中的重要地位。但是，我國目前行政干涉司法的現象依然存在，對此，我們應該進一步深化司法體制改革，明確司法機關與行政機關之間的權限，切實做好監督工作，提高司法人員的專業素質，因地制宜地實現中國特色司法依法獨立制度。

完善司法監督體制。應該說在沈家本清末司法改革中，司法監督并沒有明確的理論體系和制度保障，僅僅因部院的權限之爭，在沈家本的倡導和努力下，司法監督成為現代法律制度中不可回避的問題之一。在我國刑事司法領域，人民檢察院作為我國現階段的司法監督機關，為深化法律監督職能以及自身執法活動中的監督制約機制而進行了一系列改革，進一步增強了檢察機關的執法能力和水平，加大了對公安機關立案、偵查活動和法院審判的監督力度，維護了公民的合法權益。但是，目前檢察機關的司法監督工作仍舊存在一些問題，對此，我們應當及時出臺相應的法律，為司法監督提供制度性保障；在理論研究方面進行深入拓展，以便更好地指導司法監督工作；切實提高司法人員的綜合素質，為檢察機關注入新鮮血液。